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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ANC | 昊美术馆带来新展“虚·构”,阿根廷式的魔幻现实在上海上演

姜伊威 艺术新闻中文版 2021-09-2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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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海。拉康在《镜子阶段》中提出了黑格尔式异化的第一个阶段。据说,在婴儿在6个月到18个月期间,开始能够将自身从外在世界中辨认出来。孩子第一次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具有一个整体的形式,并且试图控制自己形象。“‘镜子阶段’是一出戏剧,从内在推力从不足突进至预期,……最后到异化的身份所披着的盔甲,这场戏剧将以其坚固的结构标记出婴儿的整个心理发展。”在《词与物》中,青年福柯则道破:“表象为其而存在,并且他在表象中表象自身,把自己确认为意向或反映,他把‘图表中之表象’的所有相互交织的线条系在一起。”


艺术家莱安德罗·埃利希


6月1日将于昊美术馆正式启幕的·CONSTRUCTION OF REALITY),是阿根廷艺术家莱安德罗·埃利希(Leandro Erlich)的大型个展。埃利希的作品始终专注于制造种种错觉。展厅中出现最多的,便是镜子。胡乱读过一点书的人,会在第一时间想到拉康、福柯、鲍德里亚、欧文·戈夫曼、查尔斯·泰勒……然而,展厅中的大部分作品互动性极高,十分好玩,足以让理论家抛弃掉那些乏味的名字,拿起手机在作品里拍照才是正经事。


昊美术馆“虚·构”展览现场,观众与作品《教室》互动,图片来源:TANC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坚硬的水》


埃利希在东京森美术馆的回顾展在两个月前刚刚结束,但昊美术馆的这次展览则是全新的。展览呈现了30多件代表作品,涵盖了大型互动装置、影像装置、摄影等创作形式,其中大型的“错觉”互动装置作品有13件。这场展览会更全面地展示我的艺术实践。这是我的作品第一次以如此多样的形式被展出,这些作品的互动性很强。这跟刚刚在日本办的回顾展也不一样,我花了心思对作品进行重新选择。这里面有旧系列的新作,正如你能看到的那样,《坚硬的水》和《房间(监视II)》则是第一次展出。


昊美术馆“虚·构”展览现场,图片来源:TANC


《建筑——上海钟楼(悬浮时间)是艺术家“反射的视觉幻象建筑”系列装置的最新版本,选取了现在的上海历史博物馆(前上海美术馆)主体建筑中“钟楼”作为主体创作元素,将流行于上世纪老上海的钟楼风格建筑呈现在美术馆空间。“钟楼”其实被平放在地面上,演员在作品上或站或坐或爬行,映射垂直的镜面上,似乎人人都是蜘蛛侠。这一系列,艺术家曾在其他国家根据当地的代表性建筑做过若干版本。艺术家认为,建筑是最重要的建构力量,建筑是我们创造能力最初的表达,初民们住在树上和洞穴里,建筑成为人们最开始建构自然的手段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楼梯》


《楼梯》由一个与实物等比例的螺旋形楼梯构成,包含一个楼梯井。然而,整个结构被旋转了90度,样子看似侧躺着。与地面垂直站立时,观众可以直视这件装置,并向下一直凝视到楼梯井,体验到一种不和谐的冲突之感。当观众从侧面而非从上往下来观看出现在这个空间里的另一个人时,他们会感到更加头晕,失去方向。在《电梯迷宫》里,多架升降梯的门敞开着,等待载客。当观众进入这个装饰着镜子的空间时,他们发现有些实际上并不是镜子,而只是一些镂空的凹槽。与此相反的是,《试衣间》中镜子成像营造出一种无限的反射链,而镜中所映照出的自我形象也同样并不可靠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美发沙龙》


镜子的游戏不止于此。《美发沙龙》将美术馆原本用来播放影像的空间改装成了理发店的样子,诸多镜面中,有的呈现出观众自身的样子,有的却出现了他人的脸。在这些作品里,埃利希的媒介都来自于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场景,却营造出丰富的体验感;当观者进入这些日用而不自知的场景中时,正是这些体验让生活的隐疾显现了出来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试衣间》


在现实和幻象的边界上,埃利希认为,更重要的是如何在与虚构的关系中界定现实。我们需要知道,在我们所以为的‘现实’中,有多少是被人为建构的。现实就是建构。‘现实’的概念太大,有不同的理解方式。如果要问我什么是‘现实’,我想说的是,现实就是人类理解力的一条界线。那些超过我们理解的东西,我们就认为那不真实。VR 在我们的时代也是现实。在这类开放问题面前,有意义的是我们的创造能力。VR 是创作,CD 是创作,创作可以如此的强大和复杂,乃至生产出宇宙来。作为人,我们最初赤裸地面对自然,现实是我们从自然那里接受到的东西。但如今我们的世界更加复杂,我们试图创造出人造的自然和环境。


昊美术馆“虚·构”展览现场呈现作品《窗与梯——过去的重量》


然而,除了创造出人造的环境之外,人们也在这个过程里生产出自己。无穷尽的镜子延伸出了自我的形态,观众必须十分注重自己所表现出来的样貌,方能在美术馆这样的空间里不失体面。据说,在尼采喊出上帝已死之后,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像照镜子那样的生活。只是,把镜中人当做自己本身,恐怕是现实与幻境之间最危险的陷阱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邻居》


在媒介和公众的印象里,全球化和消费主义也是莱安德罗·埃利希热衷于讨论的问题。我们一直在思考全球化对我们每日生活的冲击。在技术时代,我们尚未动身旅行,就已经被置身于全球化之中了。世界将越来越多的相似性连结在了一起,同时也出现了更多的交换和交流。这是历史上非常特别的时期。大都市之间变得越来越相似。这是我第三次在上海展示我的作品,第一次是2002年,我能感觉到本地化和全球化十多年间越来越大的紧张关系。而全球化时代的最大副产品,便是它杀死了人与人的天然友爱,造成社会的原子化。《邻居》是莱安德罗·埃利希探讨亲密与疏离主题的第一件作品。作品的结构包含一个可供观众从两边穿过的门,每扇门上都有一个猫眼(用意是让居民可以窥视门外的情况)。然而观者透过猫眼的凝视,仅仅是看到一个公寓的内部走廊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六个循环》


《六个循环》于20181月在东京 Art Front 画廊首次展出,探讨了宇宙和家居的关系,通过六台衣物烘干机的运转来比附世界的动态。中国学者汪民安曾写过一篇论洗衣机的文章,我们不妨将其与埃利希的烘干机进行对照:“这些处在高楼之中的家庭,尽管人们彼此陌生,但是,他们分享着同一些管道,一个管道从上而下地神秘地贯通下来,使得这些陌生的邻居无时无刻不联系在一起。……这些彼此不可见的家庭并非不是一个整体。邻居的概念被改写了,邻居的记号并非一个相识的面孔,而是一个沟通的管道。”(汪民安:《论家用电器》)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房间(监视II)》


《邻居》中的猫眼是互相窥视的孔洞,是全景敞视监狱社会的基本细胞。镶嵌在墙上、不需要管道的烘干机,比汪民安笔下的洗衣机更多了一层决绝。这两件作品勾勒出史上最冷漠、也是如今最常见的邻人关系,它是全球化的一体两面。


莱安德罗·埃利希,《迷失花园》

在莱安德罗·埃利希的作品中,我们可以找到诸多的创作源头和阐释空间。值得欣慰的是,市场仍包容这种商业性不强的作品:“我要说,艺术市场是很野蛮的,但我很高兴的是,那些买我作品的人相信我所做的事情,多数藏家真的理解我作品中的感觉和热情,他们将此放在商业之前。”(采访、撰文/姜伊威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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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图片及视频由昊美术馆提供


虚·构

昊美术馆(上海)

6月1日至10月15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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